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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丨李旭:祁陽之石

祁陽之石

文/李旭


(資料圖片)

(一)

祁陽的文化是與石頭結(jié)了“梁子”的。

從2016年11月祁陽石申請國家地理學標志產(chǎn)品成功算起,追溯到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代元結(jié),以及他和顏真卿所創(chuàng)浯溪摩崖“三絕止,祁陽的石文化一直是貫穿著祁陽文化的主線。是元結(jié)不經(jīng)意間,讓祁陽石與浯溪摩崖來個首次文化碰撞,從此,祁陽的石文化漸現(xiàn)端倪。元結(jié)走了,在浯溪,他留下巍峨聳立的千古摩崖石刻《大唐中興頌》,又讓一方方祁陽石硯躺在他的行李箱里,順瀟湘之水遠走他鄉(xiāng)。他不知道,他在祁陽開創(chuàng)了一個全新的文化時代。如果說祁陽石硯是行走在元結(jié)包裹里的石文化,那么,浯溪的摩崖石刻,則是由元結(jié)和顏真卿鐫刻在祁陽脊梁上的一段亙古不動的神話。這一動一靜之間,把祁陽的石文化演繹到骨子里去了。

說祁陽石是祁陽的本土石文化一點也不過分。同時與之激活的浯溪摩崖石刻,則算是“客籍”的石文化了。外來的文化帶有初萌的眼光,但最真實,每一方石刻都有一段與祁陽的不朽情緣和故事。浯溪摩崖用沉默俯視江面,記住投映過的每一個來往者的面孔。有意思的是,出產(chǎn)祁陽石的祁山在祁陽市之東,浯溪摩崖在祁陽市之西,與坐落在祁陽市南邊,天馬山腳麓,湘江之濱的文昌塔形成一個三角合圍之勢,祁陽市如三角對角線的中點,祁陽的文化核心除了石頭,似乎找不出第二個替代的東西,這已不是用厚重來形容了。更有意思的是,文昌塔竟然也是用石頭壘成的,是祁陽讀書人的圖騰。旁邊的祁陽一中得天獨厚,人才輩出,這應(yīng)該不是一種刻意安排,而是祁陽人對石文化的信仰與詮釋。祁陽石,浯溪摩崖石刻,文昌塔無意中構(gòu)成祁陽文化的全部思想和內(nèi)涵,值得深思。

祁陽石掩藏在祁山的層巒疊嶂之間,靠緣分才能求得。它如待嫁姑娘,深藏閨中,養(yǎng)成溫順如玉的性情,嫁與不嫁,它都是祁陽人手心里的寶。而浯溪摩崖則與之相反,高調(diào)突兀,暴露于湘水河畔,任風侵雨蝕,洪流沖刷,卻依然昂首挺胸,泰然自若,巍然立于天地之間。它們就像一對從書本里走出來的一對“小冤家”,一個收斂,一個張揚;一個陰柔,一個陽剛;一個小家碧玉,一個激情四射。它們既對立包容,又和諧共生。文昌塔出現(xiàn)得比較晚,它就像它們的孩子,優(yōu)雅,安靜,書卷氣十足,而且志存高遠。立在塔頂,閱盡炎涼變迀,卻處事不驚,不知胸藏多少故事,心懷多少詩書。單它腳下踩著的,便是萬卷書巖,就這寓意,祁陽代代英賢,也就情理之中了。

祁陽石紋理如行水流云,根據(jù)其特性,藝術(shù)形式多表現(xiàn)為“畫”的內(nèi)容。它經(jīng)過歷朝歷代能工巧匠的精雕細琢,制成了精致的石硯,插屏,以及各種擺件。它們安靜地擺在文人墨客的書房,與經(jīng)史子集為伴,詩酒花茶為伍,處處散發(fā)一種儒雅氣質(zhì)。用時間體現(xiàn)自身的價值,成為祁陽的一張文化名片。浯溪石刻就不同了,它多表現(xiàn)為“書”的形式,而且走的是文化名人路線。從元結(jié)的《大唐中興頌》到清代書畫家何紹基的《談〈中興頌〉碑有作,用山谷韻》詩刻止,皆以名人筆墨的大家風范而奉為經(jīng)典。傳統(tǒng)中國的書和畫,在祁陽的石文化脈絡(luò)里面,既有機的分散,又巧妙的融合。走得出去的祁陽石硯,留得住的浯溪石刻。兩者形成互補之勢,這也是祁陽的石文化形成的兩種自然而然的文化態(tài)度。當然這只是它們各有所側(cè)重而已。它們的根是一樣的,自古書畫不分家。

(二)

祁陽石,浯溪摩崖,文昌塔,它們之間已經(jīng)有了一根紐帶。在游覽浯溪時,我經(jīng)常納悶,浯溪摩崖與陶鑄銅像是不是也有一根看不見的紐帶呢。我想,它們應(yīng)該存在某種關(guān)聯(lián)的東西。是不是我們在欣賞摩崖石刻的書法美時,沒有透過字里行間,看到它的另一種本質(zhì)和內(nèi)涵?除了文化層,或許它還具有那種跟石頭一樣堅韌,又百折不撓的品性。是的,浯溪摩崖的存在,其本身就升華了祁陽的石文化本意。自元結(jié)命名浯溪后,他與好友顏真卿書撰“摩崖三絕”的藝術(shù)成就無人超越,唯見“三絕”以外的一筆一字,把他們的人性發(fā)揮到了極致。其實,它在向后人隱藏一種強烈的家國情懷和民族大義。這種家國情懷,民族大義傳承千年而愈發(fā)激烈,彰顯祁陽之大美。

我們只知道元結(jié)是唐代詩人,文學家。卻很少知道他是一個集家國情懷的詩人和文學家。據(jù)史料,唐朝安史之亂時期,唐肅宗乾元二年(公元759年),元結(jié)向肅宗上奏了《時議》三篇,詳細陳述了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及政治主張。肅宗看了以后,非常高興,授予右金吾兵曹參軍、攝監(jiān)察御史,出充山南東道節(jié)度參謀。他在鄂北、豫南招募義軍,泌南高晃等率五千多人歸附元結(jié),使得史思明不敢南侵。上元元年(公元760年),史思明肆意南犯,肅宗命元結(jié)組織宛、葉二地的軍隊進行抵抗。元結(jié)屯兵泌陽,誓死保全了十五座城池,免百姓生靈涂炭之苦,成為抗擊史思明的有功之臣。元結(jié)因平叛有功,連連升遷,聲動朝野。平定“安史之亂”后,元結(jié)有感而發(fā),寫下了《大唐中興頌》,總結(jié)了“安史之亂”的歷史教訓,整個頌文無不感慨悲壯,并祈福大唐美好的未來。但《大唐中興頌》一直躺在元結(jié)的書房,他覺得應(yīng)該找到合適的時機展示出來。其時,好友顏真卿,也受朝廷之命東征西討,與安祿山誓血鏖戰(zhàn),其功績卓越,封“顏魯公”之稱號。后人評為天下第二行書的“祭侄帖”便是他在行伍中所書,是為戰(zhàn)死的侄兒顏季平寫的祭文,民族大義溢于紙上。兩位老友為國家安寧,馳騁疆場,舍生忘死,何等的英雄氣概。他們既“文能提筆安天下,武能上馬定乾坤”,又同時背負相同的歷史使命,經(jīng)歷相同的人生閱歷,就是現(xiàn)在,他們的友誼也是絕無僅有的崇高吧。

平息安史之亂后,元結(jié)結(jié)廬浯溪。這一日,顏真卿受元結(jié)之邀來到浯溪做客,當時之情景,莫非我也在場?我分明看到兩老友久經(jīng)沙場后第一次見面時,他們緊緊相擁,捶足頓胸,卻欲言又止,忽而喜極而泣!此時此景,激動萬分,皆難以言表,淚水只得順湘江之水滔滔而下。未經(jīng)戰(zhàn)亂之苦,怎知相見來之不易!我想,當晚元結(jié)拿出十年前創(chuàng)作的《大唐中興頌》時,顏真卿是無法拒絕的。那是應(yīng)天地之妙合,切時務(wù)之民意,摩崖三絕應(yīng)聲而出。它似乎是歷史的必然產(chǎn)物,其實它所表達的主題卻與歷史無關(guān)。沒想到,他們這一合作竟成千古絕唱。在《大唐中興頌》后,歷朝歷代競相模仿,刻有宋代的《大宋中興頌》和明代的《大明中興頌》。但這兩篇頌文都是當時的統(tǒng)治階級按指定的內(nèi)容書篆上去的,意義與《大唐中興頌》相差甚遠。《大唐中興頌》是作者發(fā)自肺腑之言,字字璣珠,句句涵義深遠,且言真情切,其本身的情感出發(fā)點和側(cè)重感就有所不同。就好像一篇是激揚文字的抒懷散文,一篇是官方的說明書。

試想一下,元顏二人當時的心情該是如何的深沉悶重。顏真卿手中的筆恨不得穿透石壁,那種筋骨雄健,大氣磅礴之勢,躍然摩崖之上。清晨的萬道陽光一照,立著的摩崖,平鋪的江水,一片亮亮堂堂。當我們立在摩崖面前,欣賞那蒼勁渾厚的書法時,如果光顧著說好稱奇,那是我們褻瀆了他們的初衷。即便后來一千多年里的五百方石刻,雖盡顯名家名作之氣,但無論哪一方面無法望其項背。因為《大唐中興頌》傳遞的是一種愛國主義精神和堅強意志,它已經(jīng)融入到石頭的經(jīng)脈里流動了起來。頌文曰,“……地辟天開,蠲除襖災,瑞慶大來。兇徒逆儔,涵濡天休,死生堪羞。功勞位尊,忠烈名存,澤流子孫……”元顏二人把這種精神和意志隱喻在摩崖上,它象一面鏡子照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,覺醒一代代祁陽人。是男兒志當報國,心憂天下;當義無反顧,躍馬殺敵,這是使命必然。尤其在近現(xiàn)代中國革命史上,這種氣節(jié)表現(xiàn)得更加盡情淋漓和突出。陶鑄便是最杰出代表,他是我們祁陽的驕傲,更是呼應(yīng)元顏精神的典范。

上世紀六十年代,陶鑄回祁陽,他要求先到浯溪看看。陶鑄一下車直奔摩崖的《大唐中興頌》,佇思良久。他說,浯溪碑林要保護起來,尤其是《大唐中興頌》。浯溪碑林在陶鑄的提議下,免受歷史的破壞。由此可見,陶鑄對浯溪摩崖傾注了多少熱情和摯愛。沒有陶鑄可能沒有浯溪摩崖的今天。我想,當年陶鑄景仰恢宏的浯溪摩崖的時候,一定是熱淚盈眶的,他知道《大唐中興頌》給了他什么。他踐行了自己的諾言,他用這種精神無時無刻在激勵自己的理想,用一生的忠誠為祁陽人民樹了一座豐碑,把自己站成一棵松樹。從此,《大唐中興頌》的中心思想與陶鑄的理想重合起來。時過千年,冥冥之中,似乎早就注定有這一遭。歷史的車輪在這里找到了它的吻合點。

石文化是表象,精神才能永恒。1988年陶鑄銅像及陳列館也選址浯溪。陶鑄銅像落成后,它一直是我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。陶鑄銅像深凝著故鄉(xiāng)——石洞源。石洞源是盛產(chǎn)祁陽石的祁山一脈,元結(jié)讓祁陽石與浯溪摩崖合璧,浯溪摩崖又與陶鑄思想謀和。這是循環(huán)還是天意?在此之前,我相信許多人來浯溪游玩,都會感到很別扭。從陶鑄銅像到摩崖石刻一步千年,就像剛下飛機犯了時差綜合征一樣,游覽的思路一下子迷糊了,空間感左搖右晃,感覺它們沒有任何因果,就像兩個強扭的瓜。是的,它們一個是紅色革命文化,一個是書法藝術(shù)文化,兩者好像永遠扯不到一起來,也永遠沒有什么交集和共同特性。其實我們想錯了,因為我們沒有讀懂《大唐中興頌》。讀懂了,心里那一個結(jié),自然會理平;讀懂了,那種壯懷激烈的情緒就會激發(fā)出來;讀懂了,或許已不是少年,就像現(xiàn)在的我,心里一直在想,它們一定是有存在的邏輯和理由的。因為它和陶鑄銅像在用同一種胸襟撞擊我們的良知。

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祁陽念書。三五同學約好去浯溪公園玩,我們租了相機,從祁陽三中隔壁的院墻翻爬過去。那時只顧拍照留影,并不理會石壁上大大小小的文字。后與妻戀愛,約會浯溪公園,眼里也沒看見一個字,甚至還沒看清地上的路?,F(xiàn)在,我會在它們面前肅穆,沉思,這個時候,根植于內(nèi)心深處的那一點民族自信在蠢蠢欲動。

浯溪公園每一塊石頭都在散發(fā)耀眼的歷史光芒,除了摩崖碑刻聞名遐邇,我們還應(yīng)該提煉,過濾深層次的東西來作為更新主題。我在想,除了這些,《大唐中興頌》是不是還在暗喻著我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?或許我們應(yīng)該作一篇“中華復興頌”與之唱和。這作者會是誰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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